Now or Never

*合文 @青空之上。
*主傘修。周翔、方王、肖戴、韓張、喻黃、雙花
*有對心臟不好的因子，請小心觀看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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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欸我說……」
局促凝滯的氣氛像個壓力計，把每個人的心壓得死死的，嚼著麵包的口中嘗不出一點味道。張佳樂一口麵包咬了半天嚥不下肚，作為中途脫隊的他而言，蘇沐秋的死訊為他帶來的罪惡感是最小的，相較於間接殺人的其他人而言可以說幾乎沒有。
難過，卻不會過於自責，這在因愧疚低垂著頭的眾人之中顯得格格不入。雖然這邊的眾人裡少了應該最為痛苦的那一個。
「葉修他，真的沒問題嗎？」
聽聞了科學部校長的言論，當然不可能有人相信昨天才見過面的人就這樣沒了，好好一個大活人一會兒不見就死了，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如此戲劇化的事？
然而葉修卻一瞬間從著急冷靜了下來，直接接受了這個可怕的消息，就像是早就經歷過一樣。
啊，也是，他確實是早就經歷過摯愛之人短短一瞬間就死亡的不真實，只是不知道失而復得而後失，對他的衝擊有多大。
那時候葉修很平靜的要求機器人拿出證據，機器人令人不舒服的笑了笑，領著所有人到教室裡，揭開講台上的白布，一條血淋淋連接著手腕的手臂、染滿血的腰包、手錶和一柄長槍就躺在上面。
不需要再多問什麼了，除了蘇沐秋已死的情況，哪裡有辦法拿來這麼多屬於那人的東西？就算一開始沒死，少了一條手臂又失去所有物品的人，是不可能在外面平安度過一個晚上的。
他們不行，已經在這裡經歷無數時光的蘇沐秋也不行。
葉修的眼神更加黯淡。
「嗚呼呼，想知道你們怎麼害死他的嗎？想知道嗎？想知道吧？那快問我吧，本校長會善心大發為你解釋的哦！」
等反應過來時黃少天已經衝出人群把那隻矮小機器人按在地上，泛白的指關節能顯現他有多用力，那副嗓音差點讓張佳樂誤以為他哭了。
「快點說！玩弄我們很開心是不是是不是？他死了你很高興嗎？混帳，這是葉修重要的人！不是陌生人，他不是！你知道什麼立刻說出來，還有停下你噁心的笑聲，聽了就想吐！」
機器人喔呀喔呀的感嘆著，突然一個黑影閃過他與黃少天之間，本來還大聲喊著的青年一下子噤了聲，黃少天驚恐的按著喉嚨往後倒坐在地上。
「不能對校長無理，壞孩子就要拿走你的聲音一天做為懲罰哦。」機器人站起身，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塵：「這是個捉迷藏，扮演『奧丁』的人被芬里爾抓到只有被撕碎一途，因為他查覺得很快，本來的話是可以平安逃離那塊區域的，很可惜被你們耽擱了十分鐘啊十分鐘。嗚呼呼，被芬里爾找到時還坐在地上仰望魔狼呢，怎麼可能逃得掉呢？嗚呼呼呼。」
葉修往前走了幾步，拉起不相信自己說不出話的黃少天推到背後，警惕的看著機器人。
這下他終於了解為何蘇沐秋最後要抬頭了。蘇沐秋透過他的眼看到最後的天空，他卻沒能透過蘇沐秋的眼看到迫近而來的獠牙。一切，都是他不相信對方的錯。
「我要拿走他的東西。」葉修冷冷的說著，自顧自走到講台邊彎腰撿起白布，一件一件的將講台上的東西包入白布裡抱入懷中。
再也無法被你擁抱了，那就讓我來吧。
別擔心，我沒事。沒什麼大不了，能和之前一樣習慣的。
「嘛，嘛。就這樣走掉了呢，我沒說能不能拿走呢。」機器人似乎沒有笑以外的表情了，扭曲的笑聲越聽越讓人想離開此地。「算了，就讓他帶走吧也不是那麼重要，你們呀今天休息，隨便你們要做什麼吧。我們明天見啦，祝你們過得愉快。」
那之後他們追了出去，葉修只是安安靜靜的回到房內，輕柔的取下扣在斷臂上的連接環與自己的一起收進抽屜裡，其他物品留在桌上，抱著斷臂葉修說了句他要出去造個墓，之後到現在都沒人再見過葉修。


死亡過久，靈魂會溢散、會退色，過了一個晚上的靈魂要用科學的力量完整抓回來簡直不可能。何況就算帶回了又如何？
四倍畢業學分注定他無法從這裡離開，切出一半的靈魂填補也會讓對方不再是純粹的蘇沐秋。已經結束了，全部、來這裡的一點點微小希望都結束了，剩下的還有什麼呢？
葉修在斷臂上落了個慎重的吻，溫暖的唇和冰冷的皮膚相觸、分離，其中一方被埋進黑暗的土壤中。
再見了，能多與你相遇三天，我感到相當的幸福。
葉修站起身，看著比現世簡陋許多，只壓著一顆普通石頭的墓地終於輕輕的笑了出來。
「我等你下次收留我啊蘇大大，這次就先說再見了。」
他往後退一步正準備回身離開，一個聲音卻突然喊了他的名字。
『葉修。』
「沐秋？」
他回過頭時是數條藤蔓。
『抓、到、你、了。』


「我去找葉修。」張佳樂忍無可忍終於離開椅子，他快受不了食堂內每個人壓抑的氣氛，一個比一個自責，當事人都沒過來罵了，他們這樣成何體統。
平常最多話的黃少天現在一個聲音都無法發出，周圍安靜得可怕。
「等一下。」張新傑卻抬手攔住了他。
「做什麼？副隊你也要……」張佳樂的話哽到一半，他分明看見張新傑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神話故事，方才低頭並不是因為自責而是在看書罷了。
雖然這種時刻還有心情看神話故事也異於常人了。
張新傑把書放到桌上，那是一本北歐神話故事，他翻開的那一章篇名為諸神的黃昏──他們最後從蘇沐秋口中聽見的字眼。
「最先顯示的預兆是人類面臨不曾遇過的嚴冬，世界之樹頂上，『諸神國度』的金冠雞不斷長鳴報警，紅焰雄雞從『死人國度』底層以尖銳的啼聲回應著。大蛇尤蒙剛德昂起它巨大的頭，全身都是毒斑，口中噴出的氣息變成火焰燒焦了天空。」張新傑按照書中所述念著：「……首先交鋒的是大神奧丁和怪狼芬里爾，這掙斷詛咒之鎖的復仇巨魔張開他那足以撐滿天地的巨口，向空中噴出熊熊火焰，兩眼發出閃電般的精芒向奧丁猛撲過去。奧丁舉起神槍Gungnir迎擊，但不幸的是他戰運不佳，終於死在怪狼芬里爾的利齒之下。」
「……所以呢？」張佳樂可不太想聽見芬里爾和奧丁的名字，憑什麼扮演奧丁的人會死，又為什麼蘇沐秋會被選上奧丁的角色。
張新傑慢慢的解釋：「嚴冬，應該是現在外面在飄的雪。纜車的出發點是世界之樹，到達的雞叫聲是死人國度，所以那處部落裡才沒有活人。大蛇應該就是你遇到的那隻，噴出的氣息是一開始我們看見的煙火。」
張佳樂沒有來由的相信他的副隊應該是發現了什麼，這是在霸圖培養出的對隊友的信賴，一種直覺。果然張新傑接著說了下去。
「蘇沐秋前輩被認定扮演奧丁的角色應該是由於長槍Gungnir，也就是放在葉修桌上的那一把，因此他注定會與芬里爾相遇，死在芬里爾手上。但這邊有一處不對勁。」
肖時欽從旁邊推了另一本書到桌上，攤開。
愛爾蘭神話傳說。
「蘇前輩拿的槍不是Gungnir，而是這把仿冒品Gae Bolg。Gae Bolg是Gungnir的仿製品，兩者有幾乎相同的本質，屬性也都是『必中』，但所影響的層面卻完全不同。Gungnir是事實上的必中，也就是『一執出就必中目標』，Gae Bolg則是顛倒因果的必中，先有『要刺穿』的果，才執行『執出』的因。」
張佳樂覺得自己開始跟不上思維。
「由於兩把槍決定性的不同，蘇沐秋並沒有一定要被選擇做為奧丁的理由。」王杰希補充，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規律的節奏：「如果他成為了奧丁，這個『諸神的黃昏』就只是拙劣的仿冒品，絕對無法維持到最後。」
強烈地震在王杰希說完話時發生，伴隨著外頭碎裂與倒塌的巨量聲響，世界正在毀滅並重生，就跟諸神的黃昏一樣的場景。
『聰明，太聰明了。我小看你們了呢！』毫無預兆的廣播環繞在吵雜聲中，幾乎模糊成一片：『沒想到你們能看出來，我果然應該把東西收回來嗎？真是失策，本來是想把你們和世界一起毀掉就清閒多了，不小心失敗了呢嗚呼呼。沒關係沒關係，只有學校毫髮無損哦，外面的世界有一大片讓我玩，那麼，你們繼續享受你們的假期，我要去創造讓你們開心玩耍的遊戲室了！我們下次再會。』
世界崩裂的聲音還在繼續，黃少天拉開窗戶向外看，學校圍牆以外的部分變成一片漆黑，沒有天空、也沒有森林。
然而不論怎樣，不變的是這個遊戲依然在繼續，還會持續很久很久。